可恶粥

【第九乐章】无法逃脱

推荐歌曲:《无法逃脱》

兜兜转转还是你。愿相爱的人最后都会在一起。


有bug,勿上升。

我最钟爱的演员x歌手。

从病友到室友,从同居到相爱的故事。


“哪有那么多次喜欢你,只是一直喜欢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而已。”
 
 
00
 
“脚腕上带脚链的男人,十之八九是个gay!”          

——来自定昊·我都是胡说的·陆
 
01
 
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饶是借着生病的契机习惯了两三天,尤长靖还是没忍住地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取药处,对角的病房里有一个前几天刚搬进来教声乐的大学老师,骑车摔断了一条腿,成天吊着石膏晃晃荡荡,在床头哎哟哎哟地叫唤。 


从同病房刚搬出去的大爷那里得知这条消息以后,尤长靖跑得比谁都勤快。每天早上他都要抱着稀饭包子小跑穿过走廊,蹲在床边虔诚地帮老师把稀饭吹凉,然后孜孜不倦地拿着小本子提问求教。 
 
或许是被问得不耐烦了,尤长靖今天才待了半个小时,就被下了逐客令。 
 
他悻悻地收起小本子,有礼貌地鞠躬带上房门,穿着拖鞋和条纹病号服往回走。
医院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些,刚从病房里出来,就感觉凉意掺杂着酒精味道席卷而来。 
 
尤长靖打的喷嚏惊天动地,缓了缓气息揉着眼睛再往前走几步,毫无征兆地撞上一个硬梆梆的背脊。 
咚地一声,手里的药瓶瞬间脱手,应声而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一双拖鞋前。 
 
保命要紧,吃药为重。尤长靖来不及去揉被撞得生疼的鼻子,赶紧低下身子捡药瓶。 
蹲下凑近一看,才发现那双拖鞋的主人,竟然在脚腕上系了一条银质脚链,垂着一枚小巧的圆形吊坠。 
 
银白色的小环紧密地连接相扣,松松地环在脚踝骨上,莫名地有些眼熟。
 
正发呆怔神,对面的人矮下身子,弯腰顺手将药瓶捏在手里,往前递了过来。 
圆滚滚的白色塑料药瓶安静地躺在纹路清晰的掌心中,尤长靖抽回神志,抬头迎上那人的目光。 
 
是一张干净又好看的脸,眼神有些锋利,微微蕴藏在长长的睫毛里。
他穿着清一色的病号服,清瘦的身体显得衣服有些空荡荡的。卷着一边裤脚,好像把条纹服穿出了一种时尚杂志的味道。 
 
尤长靖一如既往平和乖巧地伸出手去,眉眼微微弯起:“谢谢。” 
接过药瓶的一瞬间,那人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尤长靖的掌心。指甲修得圆润干净,并没有划伤的刺痛感,却莫名其妙撩起一片滚烫灼热,引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陆定昊曾经说过,在脚腕上戴脚链的男人,百分之七八十是个gay。 
可惜了,尤长靖看着男人的清瘦背影,咂了咂嘴。这么优越的男人,竟然是个gay。 
 
 
02
 
林彦俊抱着背包走进病房的时候,尤长靖正叼着一根棒棒糖,趴在床上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地在五线谱上勾勾画画。 
听见声响,尤长靖抬头向门口看过来,目光落在来人的脸上,惊异地瞪圆了眼睛,手里的圆珠笔啪地一声掉在白色床单上,砸出一滩黑迹。 
 
林彦俊抿了抿唇,勉强牵了牵唇角当做是打了招呼。随后坐到隔壁的床头,开始从背包里往外一样一样地掏水杯和换洗衣物,整整齐齐地码进床头柜里。 
 
这个人肯定是处女座的。
尤长靖一边观察着林彦俊整理衣物,一边有些心虚地拿袖子擦了擦床单上的黑点,没想到越擦越多,最后晕成了一大块污渍。 
他索性拿被子一遮,随后盘着腿从床上坐起来,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嗨,好巧,没想到我的新隔床就是你啊。” 
 
那个人弯着腰,听到他的话微微顿了顿手中的动作,然后敷衍地嗯了一句,肩胛骨顶在病服上,拱起一个线条流畅的小小的弧度。
 

真冷淡,尤长靖撇撇嘴。
“我叫尤长靖。”沉默了一会儿,感觉气氛是在是冷得下降了好几个度,尤长靖努力打开突破口,“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住院啦?” 
 
陆定昊常常说,祸从口出啊尤长靖你要好好学一学不然就不会还在当一个半点名气都没有的不入流小歌手了。 
话音刚落,尤长靖就自我反省了一秒钟——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太直接了,万一戳中了新室友的哪些痛处,岂不是要把关系闹得很僵么? 
 
好在林彦俊并不避讳这些,反倒有些感兴趣,侧过头来看着他:“林彦俊,车祸脑震荡,住几天院观察观察。你呢?” 
 

人世间的巧合千千万,总要碰上这么几个。


尤长靖扁了扁嘴,拉起袖子展示给林彦俊:“我也是车祸,不过我把胳膊给摔折了,还缝了几针。” 
赤条条的手臂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手术疤痕,室内亮堂堂的白炽灯更明显地将车祸痕迹衬托出来。 
 
“万一我们是同一起车祸的话,你摔成这样比我亏点。”林彦俊一本正经地分析。 
 

太冷了吧这个梗。

尤长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03
 
在医院前台办理入院手续的时候,林彦俊一直纳闷,为什么护士把自己安排进这一间病房的时候,是一边含羞带怯地红着脸偷瞄他,一边看着隔壁床的名字欲言又止的。 
直到第二天一早,七点钟不到,他就被阳台上咿咿呀呀的开嗓声吵醒时,才明白护士那声叹息的始料缘由。 
 
阳台放着一个破音箱,正在嗡嗡嗡地向外发射着噪音,尤长靖穿着条纹病号服站在音箱旁,迎着朝阳站得十分笔直端正,一副五好少年的模样,气沉丹田冲着窗外啊啊啊地练着声。 
 
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对熬夜生物林彦俊来说,简直忍无可忍。 
林彦俊掀开被子,顶着一团乌黑的起床气,沉着脸推开阳台的门:“喂,唱歌的,你是不是醒得太早了?” 
 
吊嗓被打断的尤长靖十分惊喜地回过头来,整张脸在晨曦下裹着一层金灿灿的光晕:“林彦俊!你醒啦!我给你打了早饭,就在桌子上你快吃一口!” 
 
就像重重挥出了一拳却砸在了棉花上,瞬间就失去着力点,力度软绵绵地散去了。

 
林彦俊想,尤长靖出车祸的时候,一定也狠狠地撞了脑袋,不然怎么听不懂别人话里如此明显的意思呢? 
 
--- 
 
某一年冬天,林彦俊在剧组里演男三号。拍摄间隙一群大老爷们一起蹲在角落里吃盒饭的时候,同剧组的演员大哥有个当音乐生的女朋友,那个时候大哥就曾经作出过真理般的认知。 


“搞音乐的人,有时候是天使,有时候是魔鬼。” 
 
现在林彦俊咬着尤长靖替他从食堂打来的热乎乎的肉包子,耳畔回荡着连绵不绝啊啊啊的开嗓声,深深地理解了这句话。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忍了很久,林彦俊端起桌子上的豆浆用力地吸了一口,硬生生将起床气憋回了肚子里。 
 


没过多久,尤长靖终于停止了练声,开始日行一例声乐老师病房的求学之路。 

趁着他又抱着小本子去走廊那头了,林彦俊偷偷走到阳台,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脚,哐哐踢了两下本来就破的音箱,成功地将它踢得散了架,彻底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罪魁祸首已经变成一堆破烂,大功告成后的林彦俊舒舒服服地躺回了病床上,满意地掏出剧本开始翻阅。
 
04


估计是又被催着赶回来了,不一会儿尤长靖就抱着小本子怏怏归来。 
林彦俊抬了抬眼皮打了声招呼:“刚才护士拿过来的药我给你放床头柜上了。”  
病友小卷毛垂着脑袋点点头,心情有些萎靡的样子,还是乖巧说了声谢谢,半踏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房间里边,拉开窗帘推开阳台的玻璃门。 


三秒之后,阳台上清晰地传来了暴跳如雷的愤怒呐喊:“谁动我音箱了!” 
 
骂完人以后,只听到阳台哐啷哐啷的一阵响,然后归于平静,过了很久,也再没有一丝动静。
连风声都好像消失了,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莫名感到不安。 
 
林彦俊心里像被挖空了个洞,凉凉地兜着风,刚才做坏事时的底气瞬间跑得无影无踪。他忍不住扔了手机,推开门往阳台里看了一眼。


病号服在风中被吹得微微鼓起来,头顶的栗子色卷毛也被吹得乱糟糟的,从林彦俊的角度看过去,是一个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背影。
 
要说林彦俊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若是恰好捏住了软肋,是很好击败的。 
这个脆弱的背影瞬间将林彦俊杀得片甲不留,他忍不住推开阳台的门,轻轻咳了咳:“不就是一个破音箱坏了么……别难过了。” 

听见劝慰,尤长靖塌着肩膀抱着一堆散了架的音箱转过头来,眼圈在风里红得像兔子一样,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这是我自己买的第一个音箱,花了我三个月的生活费。” 
“我已经被房东赶出来了,哪里有钱再去买新的音箱。” 
“我连出了院以后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钱,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啊?” 
 
说完这句话,尤长靖眼眶中含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年少的人,面对坎坷的前程和梦想,总是有着超乎常人的热血和执着。 
梦想的天敌,不是在飘摇旅途中的无数艰难阻碍,而是永远未知的终点。 
 
05
 
时运不济,他们都是为了梦想同样沦落天涯的可怜人。

 林彦俊看着他挂满泪珠的一张脸,想起来自己在片场拍战争片时和着沙子吃下去的盒饭,又想起冬天夜里跳进湖里冻得发紫的嘴唇。

一路追逐着繁星,却不知何时才能触碰到它们的光亮,这条路他们都走得绝望又固执。
 
林彦俊叹了口气:“其实你唱歌很好听。”  
得到了认可,尤长靖终于破涕为笑:“那当然啦!我唱歌一向很好听的,可惜之前住同一个病房的大爷两只耳朵都聋了,不然每天都能听我唱歌呢!” 
 
得亏大爷是聋了,不然迟早被折磨出神经衰弱。 

林彦俊觉得好笑,低头扶着额弯了弯唇, 腮边深深陷落两块,平日里凶巴巴的脸上竟然增添了一点可爱害羞。
 
“你居然有酒窝!”尤长靖好奇地凑过脑袋,还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你以后应该多笑一笑,你的酒窝很好看的。” 


从没被人戳过酒窝的林彦俊抗拒地捉住他的手腕:“你废话很多。” 


又来了。

林彦俊的手掌温热,却好像藏着火苗,将尤长靖手腕上的温度迅速地提升起来,烫得想要烧着了似的。
尤长靖有些莫名心悸,笑嘻嘻地收回手:“不过你真的很帅耶,以后肯定会红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呢?没人知道。

林彦俊一向认为自己缺的,不过是点运气罢了。那运气什么时候才会找上门呢?

也没人知道。


“你什么时候出院?”林彦俊躲开他的眼光,垂着眸看了一眼地上那堆散了架的破音箱。 
 
“后天吧,怎么了?”尤长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事,这个音箱修修应该还能用。” 
 
“别修了。” 
林彦俊插着兜,伸出一只胳膊支着阳台的透明玻璃门,“我早上不小心弄坏的,我赔你一个。” 
“还有。”他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也后天出院,你要是没有地方住,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吧,收你三分之一房租,可以先欠着。” 
 

06


 从病友到室友的转变,不过是拖着行李箱从医院里扛上一辆三蹦子,一路拉到破旧的小出租屋。


搬家的第一天,尤长靖就绕着不到五十平米的屋子来回好几圈,认真而严肃地指着卧室:“你认真的吗?只有一张床?”

陆定昊果然说得没错,没想到林彦俊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竟然想跟他同床,暗戳戳坐实了铁gay这个名号。


“你房租都交不起的人,不能睡沙发吗?”林彦俊用灵魂发出反问。 
 
“算了。”尤长靖分分钟认怂,七手八脚地去勾林彦俊的胳膊,试图把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带我一起睡吧,我不介意你是gay。”

林彦俊眯眼:“你说谁是gay?”
 

---

很久之后,尤长靖被林彦俊扑倒在床上一夜折腾,缠绵到脱力的时候,才实实在在地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就是当初那么提了一嘴,林彦俊可真记仇,一定要在最激烈的时候咬着他的耳朵尖,声音沙哑地问他:“现在谁在被gay压着呢?”

我我我。

尤长靖两只脚指头死死勾住棉麻床单,不得不含着眼泪投降。


07


住在一起的两个人,是很容易变得熟稔的。 
歌手和演员的碰撞,也时常因为早起和晚睡的问题擦出一些小打小闹的火花。 
 
林彦俊发现自己自从和尤长靖同居以后,连脾气都变得好了很多。 
 
有时候晚上过了零点,他捧着没几句台词的剧本皱着眉头在床头钻研,硬要把短短的几句话研究个层层递进的情感戏出来。 
这时候尤长靖穿着睡衣钻进被窝里,伸手就啪地一声按灭了床头灯。 
林彦俊真的想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可是借着窗帘透出来的隐约月光,尤长靖侧着脸躺在枕头上酣睡,呼吸起伏均匀安定,睫毛又黑又翘,栗子色的卷毛看起来又软又乱,像是堕入凡尘的小天使。
林彦俊实在下不去这个脚。 
 
又有时候,尤长靖七点钟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开始准时在阳台开嗓,被强行调整生物钟的林彦俊拉着被子闷住脑袋,高亢的声音还是从缝隙里一丝不差地钻进耳朵里。 
林彦俊愤怒地踢翻一只塑料椅,打算去找尤长靖算账,谁知还没到达阳台,就被客厅茶几上冒着热腾腾白雾的鸡蛋面拦了道。 
吃饱喝足以后,他困意全无,心情愉悦地回到房间,沐浴着清晨的太阳和新鲜空气,找出昨晚的剧本翻看。 
 
 
但多数时候,尤长靖还是很迁就林彦俊的,具体体现在看什么电影,听什么歌,谁先洗澡这种处女座要求严格的繁琐小事上。 
 
两个人都空下来的时候,林彦俊就从电视里找一些文艺爱情电影来看,尤长靖有时候也过来窝进沙发里凑热闹。 
 
“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尤长靖看着电影开头,困惑地皱着眉头,“你怎么喜欢看这种奇奇怪怪的电影嘞?” 
半个小时之后,尤长靖拿着面巾纸,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眼泪汪汪地拽住林彦俊的袖子:“这也太感人了吧!” 
 
林彦俊看得入神,等他稍稍将神志从电影情节里抽离时,尤长靖一颗圆圆的卷毛脑袋已经半靠在了他的肩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他低头看了一眼,只有尤长靖微微颤抖的睫羽,圆润挺俏的鼻尖,还有一张红滟滟的唇瓣。 
 
林彦俊曾坐在高铁上,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脉郁郁葱葱,也曾和剧组一起见过北极圈的极光,去海湾见过白翅的海鸥吱呀着从头顶飞过。 
但是好像天地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不及此刻肩膀传来的炙热温度。 
 

08

也许是尤长靖那句不经意的“gay”一语成谶,林彦俊发现自己最近对尤长靖的感觉越来越奇怪。


秋天一过,冬天很快就接踵而至。过年时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没有回家,待在出租屋里一边喝着刚煮出来的热腾腾的泡面一边蹲在窗边看着天空彭地绽放出两朵巨大的礼花。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破旧出租屋的小茶几上杂七杂八地摆着厚厚的乐谱和剧本,上面都勾勾画画地做满了笔记,被荧光笔涂得满满当当。


林彦俊和尤长靖依旧还是挣扎在生活边缘的两只小咸鱼,幸运的是他们至少能温暖彼此。


“林彦俊!快来许愿!”第二朵礼花轰然绽放的时候,将尤长靖一张脸都染得五彩缤纷。

林彦俊应了一声,放下筷子推开泡面碗,几步走到阳台上,正巧赶上了第三朵烟火。


新的一年快要到了。

他看着尤长靖,他的脸最近好像瘦了不少,很明显地突出骨头的线条来,在烟火下朦朦胧胧的。

伴随着电视机里滋拉滋拉的春节联欢晚会的歌舞声,林彦俊感觉自己的心脏同烟花一起,嘭地一声绽放开来。


“新的一年我要努力!奋斗!有长进!”

新年的第一天,林彦俊许下了唯一的一个愿望。他念得很大声,是那种一字一句,标标准准的读音,重重地从唇间蹦跳出来。


“你不要乱cue我啦!”尤长靖假装怪他,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后便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那我也要有长进!”


林彦俊看着他卷卷的乱毛,在烟火下色彩斑斓的一张脸,轻微地勾起唇角。

然后他学着尤长靖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又偷偷许了一个重复的愿望。

“要尤长靖。”

 
09
 
感情是会发酵的。 
林彦俊没有想到的是,比承认感情来得更早的,居然是他演艺生涯的光明。 
 
因为某个男三号的角色,开始有导演认可林彦俊的演技和长相,带着他逐渐上道。 
资源变得丰厚之后,他接到的台词开始越来越多,剧本也变得越来越厚,待在家里的时间开始剧烈地削减。 
 
林彦俊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对尤长靖不同于旁人的感情,像一团乱麻似的堆在心头,就开始了成天坐着飞机赶场,日夜颠倒的日子。 
偶尔坐在飞机上,会想起这档子烦心事,但终究抵不过几夜没睡的困意。 
 
他的微博粉丝剧增,签了公司和经纪人,也开始逐渐有了后援会和粉丝团,有时下飞机以后还会遇上一群追在身后拍照和要签名的狂热饭。 
 
铺天盖地的通告邀约接踵而至,林彦俊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火了。 
 
用尤长靖的话来说,林彦俊终于出息了,这个小破出租屋总算是容不下这尊大佛了。 
 
那个时候林彦俊才刚有一星半点要火的苗头,尤长靖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那部虽然是男三号但是镜头依旧少的可怜的谍战片。 
尤长靖咬着棒棒糖盘着腿,握着遥控器认真地把那一集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短短几句台词的片段也要倒回去看好几次,最后十分严肃地总结:“林彦俊,真的,我觉得你拍得特别好,你一定会被看到的。” 
 

能被看到的。

看到自己身上光芒的人是他,鼓励自己的人是他。

陪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人也是他。

 
10


后来林彦俊每天在空中飞来飞去,三个月里接了两场戏的剧本和一档综艺节目,忙得脚不沾地,很少得空。 
偶尔回家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段时间里尤长靖也忙得焦头烂额,隔两天就要接一个酒吧商演,晚的时候要凌晨四点钟才拖着一身酒气回到家中。 
 
 林彦俊紧赶慢赶,挤出一点时间,连夜赶回出租屋里。空荡荡的房间全是冰冷冷的空气味道,尤长靖又背着吉他出门去了。
 
他们好像两辆背道而驰的列车,随着日复一日的时间拉锯,逐渐地疏远了。 
 
林彦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行程安排有第二天早上九点钟的航班飞北京。

他心里惦记尤长靖胃一向不好,纠结过后点了鲍鱼龙虾粥的外卖,在一片黑暗的客厅中坐在沙发里,抿着唇打开电视。 
电视里在演枯燥无味的家庭伦理剧,花花绿绿的灯光映在林彦俊的脸上,隐隐绰绰地打出阴影。 


凌晨三点时,房门终于咔嗒一声,被转开了。 
 
尤长靖站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眯着眼睛背着吉他正要进门,看见客厅的灯光,有些意外地顿住了双脚。 
 
“你回来了。”林彦俊裹着外套从沙发上起身,“给你点了海鲜粥,我去微波炉给你热一下。” 
 
尤长靖回过神,笑着脱了鞋,将吉他顺手搁置在墙边,“好啊,正好我饿的不行了,去给我找两粒醒酒药来。” 

是了,在他这里,林彦俊哪里是初露头角风光无限的大明星,不过是一个生活了大半年的合租室友罢了。

他们一起哭过笑过闹过,一起站在窗前迎着猎猎寒风许下新年要有长进的愿望,也曾不经意间碰过彼此手心的温度,然后像触电一般红着脸迅速甩开。


林彦俊曾经趁着尤长靖睡着的时候,悄悄地亲过他一口。

是很软很温柔地亲在圆润的小鼻尖上,唇畔轻轻掠过他还带着糖果味道的气息,比世上所有泉水都要甘甜。


现在却百感交集。

尤长靖狼吞虎咽地喝着海鲜粥,林彦俊看着他在灯光下又长又翘的睫毛,心里好像堵了一颗巨大的豌豆,吞也吞不进去,卡在嗓子眼难受得要命。


他艰难地将喉咙里那股涩意压抑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边缘,往前推了推。
“这是你交给我的房租钱,我不收你的钱了,拿回去。”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银行卡的边缘冰冰凉凉,泛着冷光,尤长靖拿勺的手生生顿在唇边,喉咙里的粥好像变成了生涩的灰尘,怎么也咽不下去。


原来这就是林彦俊这次专门回家的目的啊,尤长靖心想。


从前他一心盼着林彦俊功成名就,被大众看到。 
但是他却忘记了,林彦俊出人头地之后,他便再没有陪在他左右的时间。 
 
“林彦俊,我不要你的钱。”他忽然笑了起来,“你再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11
 
《生命将尽》。 
是林彦俊爱看的类型。 
 
凌晨四点钟,尤长靖强撑睡意,吃了块薄荷味的糖果提神,窝在林彦俊身边,裹紧身上的毛毯。 
昏暗的电视灯光下,林彦俊往尤长靖身边凑了凑,塌着肩膀侧过头:“你要是困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 
 
“等我睡醒,你肯定又要去拍戏了。”尤长靖叹了口气,听话地靠在林彦俊肩头,眨眨眼睛,“其实缘分真的是挺奇妙的,遇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眼熟。” 
“但是我没有想过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谢谢你,林彦俊。” 


尤长靖伸出胳膊来,松松地搭在林彦俊腰际,整个脑袋埋进他怀里,手臂越收越紧,最后结结实实地搂住了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彦俊抱着怀里同居将近半年的小歌手,轻轻地软软地,小心翼翼地,带着万分虔诚地在他的发顶吻了一下。 

 
待在出租屋的最后一晚,他们接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吻。

是极度轻柔的温存,带着唇畔真实的温度和触感,就像他们这段关系一样,悄无声息地缓慢滋生,蔓延到心底深深地扎了根。


林彦俊缠绵悱恻地咬着尤长靖的唇瓣,一寸一寸摸着尤长靖腰间细腻的肌肤,喟叹一声:“尤长靖,我……”


“不要。”卷毛小歌手的眼睫毛抖得厉害,紧紧揪着林彦俊的衬衫衣摆,两只眼里颤巍巍地含着眼泪,“不要说,我求你,林彦俊,不要说……”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现在说出口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无非是生生地在这一次告别上扯开更大的伤口,让离别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艰难。


物是人非,如今的林彦俊,不可能再被困囿于这小小的出租屋里。他被逼着推着,半情愿半不情愿地,要去向更广阔的天地。 
 
他们终于走到了分岔路口,将要挥手作别,各赴前程。 
 

---
尤长靖没有选择继续住在出租屋里,承载了太多回忆的东西反而不能轻易地去触碰,他害怕自己溃不成军。

他提着行李离开的时候,林彦俊没有去送,只是沉默地站在窗口,眼圈有些红,手指有些颤抖地点燃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呛得眼泪簌簌掉落。
 
12


出租屋的故事戛然而止,新的生活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搬进新房子的第三天,林彦俊就开始寝食难安。 
新家足够大,也相当漂亮。软乎乎的沙发比出租屋的硬木头不知舒服上多少倍,可是林彦俊还是意料之中的失眠了。 
 
他无比强烈地怀念出租屋,怀念清晨出门那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 
 
作为一个演员,连觉都睡不好,是相当影响工作的。 
林彦俊好说歹说,经纪人才答应下来让他花钱重新把出租屋给盘下来,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回出租屋试一试。 
 
可当林彦俊重新回到出租屋时,又觉得一切都变了。 
他下了飞机,戴着口罩和帽子从飞机场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出租车,提着巨大的水桶包,步履匆匆,卸下一身风尘气味,推开拥挤的出租屋房门。 
面对他的只有微弱月光下破旧的家具,冷锅冷灶,没有半分人味的黑暗。 
 
如果尤长靖还在的话,暖黄色的明亮灯光下,厨房里会还有那个系着围裙,围着锅碗瓢盆忙忙碌碌的身影,与周遭的烟尘气完美地融为一体。 
客厅里还会摆着一袋棒棒糖,偶尔有一包拆开吃了一半的坚果。 
卧室地上还会有几张废弃的乐谱,尤长靖喜欢在上面涂涂画画,有时候画一只丑胖丑胖的海狮,有时候画一只杂毛小白兔。 
 
可惜他不在了,林彦俊忽然觉得闯荡一点意思都没有,连回家都没有了盼头。 
他只想安心地呆在这城市万千小房间的一隅,困囿在家长里短的二人世界中。 
这不是他的家。 
原来有尤长靖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华灯初上,星河耿耿。世上千千万万个人里,再也装不下其他。 
他是他心底抹不掉的蚊子血,是朱砂痣。 
 
原来他丢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13

 
“后来呢?”王子异摸着下巴追问。 
 
他是公司里派来新接手林彦俊的经纪人。 
林彦俊是当下娱乐圈里正当红的演员小生,大约两年前在网络上蹿红,如今热度只增不减,很有前途。 
 
经纪人的办公室里,向来都放着最新一版的头条报纸。 
今天娱乐头条上,是一张稚嫩明媚的脸,弯弯的眉眼,眼皮上有颗浅褐色的痣,两颗兔牙显得年纪又小了几岁。 
“一夜爆红!歌手尤长靖究竟有何神通?” 
 
王子异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就看见林彦俊摊着报纸,开了一罐啤酒,沉默地往嘴里灌。 
几杯下肚,林彦俊用手指摩挲着报纸上的照片,眼眶微微泛红,回忆翻涌。 
 
“哪里还有后来。” 


 后来两年过去了,尤长靖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他们分开得那样无奈,又有什么资格谈论“重归于好”这样曼妙的词语。


有时他想起出租屋里的故事,想起尤长靖光着脚在沙发上蹦跳着唱潇洒小姐,想起尤长靖在厨房的冰箱上贴着“林彦俊不许偷吃我蛋糕”的便条纸,又想起尤长靖大半夜趴在客厅里看乐谱累得睡着了的时候,他把他抱回卧室扔进床里。


是梦吗?是梦吧。


此刻说不想尤长靖是假的,说想他想到浑身的血液绞着疼,才是真的。

 
14
 
尤长靖结束耗时两个小时的采访,刚从演播厅里裹着单薄的毛衣走出来,陆定昊拎着一件厚外套,灵巧地穿过人群,迅速搭在尤长靖的肩头。 
“冷不冷?我把你前年那件最喜欢的棉袄带过来了,你先穿着。” 
 
尤长靖抿着唇,沉默地点一点头。

回忆可真是个不放过人的东西。踏足演艺圈才没多久,他就实实在在地学到了林彦俊皱眉抿唇的一系列动作。现在看来面对一直拍马屁的导演和制作人,这一招还是挺好用的。


出了空调间,窗外的寒风叫嚣着从窗口缝隙里挤进来,尤长靖打了个寒战,裹紧身上的棉袄,顺手伸进口袋里。 
冰冰凉凉的触感,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掏出一看,尤长靖目光紧了紧。 
 
是一根手链,银制的,上面挂着一个圆形的小吊坠。 竟然和林彦俊那根脚链一模一样。 
凑近了些看,吊坠上竟然还刻着字母。 


“LYJ”。 


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尤长靖将手链摊在手心里,沉默着看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侧过脸去直勾勾地凝视陆定昊:“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 
 
15
 

“一见钟情”说来也不算什么巧合。


原来他住院,不单单是因为手臂骨折。 
原来林彦俊住院,也不单单是因为脑震荡。 
 
原来林彦俊当初“我们不会是同一起车祸吧”这个玩笑竟然成了真。 
 
原来他和林彦俊,都丢失了一段关于爱人的记忆。 


脚链是和爱人的信物,五年前他们在大学校园里偷偷躲在宿舍亲吻缠绵的时候,他亲手给林彦俊扣上的。

彼时他在床上笑嘻嘻地抱着林彦俊的胳膊说:“扣住就别想逃啦。”


最后他们谁也没有逃过。

即使两人都将对方忘得干干净净,却还是重蹈覆辙地泥足深陷。


16

年轻影帝和新人小歌手的恋情,出现得突然,爆炸得迅速。

不到一个小时,各大娱乐新闻的头条版面迅速被一张照片占据。

照片里一高一矮两个人牵着手,裹着两件样式差不多的羽绒服走在菜市场里。高瘦一些的那位胳膊里挎着一个菜篮,看着矮一些的小卷毛蹲在路边挑选土豆,笑得唇边酒窝深深,眼里的温柔几乎一晃就能溢出来。


很久之后,陈立农替林彦俊去签城市郊区的一间小出租屋的购房合同,回来以后问起两人相爱的经过,已经出了好几张专辑开了好几场个人演唱会的尤长靖总是露出一如当年的清澈笑意,两眼弯弯,软软绵绵地开口。

“我给你讲一个出租屋的故事吧。”


“或许是一个比出租屋还要长的故事,要从一场车祸讲起。”


“或许还要更长更长。”


End



宝宝生日快乐啊。

想要把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宠爱,都当做礼物,送给最好的你。

下一棒 @牧羊少女 。

嘘,用心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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